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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发表我院李勇教授文章:滨州,我家乡的城

发布人:   来源:   发布日期:2022-05-24

滨州,我家乡的城

前不久,我回到三年没回去过的家乡。

车在220国道旁一座灰色的两层小楼旁停了下来。小楼伫立在熟悉的丁字路口,孤零零的,仿佛已经站立了很久。它确实已经站立了很久,至少将近三十年前,我离家到镇上读初中时,它就站在那里。后来我到县城读高中,到武汉读大学,它就一直站在那里,不露声色地目送或者迎接。它的背后,是一条蜿蜒的小路,连接着半公里外我出生和长大的村庄。

在外面读书的时候,每次填档案,籍贯一栏,我总是习惯写下“滨州”二字。“滨”字容易让人联想到,这座城在水边。我跟外地的朋友介绍滨州,也总是这么说的:在济南以东,东营以西,南邻淄博,北边嘛——就是海了。“那你是在海边长大的了?!”面对这样的问题,我又常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三十岁之前,我其实从未见过海。

小时候,家乡的报纸上,总有“沐浴着渤海风”的字样,但“渤海”究竟在哪里,长什么样子?我的脑中却是混沌的。故乡邻着黄河,却并不多水。每到春灌时节,父母和乡亲们紧皱的眉头,是我童年里最深的记忆。考上初中那年,我想去看海,便和几个小伙伴一直往北走,走了很远,吃光了带的干粮,在一片一望无际的盐碱地前,听到了背后大人们的呼喊。回去的路上,他们说,那北边的海,他们都没见过,只是听老辈人说,那海只产盐。后来,我第一次见到海,是在山东的青岛。那时候,我仍在想,我家北边不远处的那片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时至今日,我都没有见到那片“只产盐”的海。但是在故乡,在滨州,“海”却已经涌到了我的眼前。那是回去的第二天,同学说要带我去看一看“变化很大的滨州”。于是便坐他的车,到了滨州中海。这算是滨州城里很大的一片水域了,我当然也不是第一次来。但见碧浪滔滔,浩瀚无垠,长风吹拂,确有一股“海”的气势。从中海出发,沿着辽阔的渤海十八路,我们又去了滨州南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处郊野,只感觉这是比中海更大的水域。风起时,水面如一张带着波纹的碧毯,一直绵延到看不见的天边。而从水中开出的路,像一条灰色的带子,在巨毯上延伸。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车辆,我们敞开的车窗里,灌满了“哗——哗——”的浪涛声。

我上网搜索过滨州,网上说它“依河傍海,地处黄河三角洲腹地”,商朝时便“建有蒲城国”。我想象不出在久远的历史中这块土地的样貌,但是“蒲城国”却是一个浪漫诗意的名字,它让我想到《孔雀东南飞》里的“蒲苇纫如丝”,而“蒲苇”是在古诗里经常见到的意象,容易让人联想到一种婀娜的姿态,一种夏日的葱茏。如今滨州蒲园的名字,想必是和蒲苇有关的。

我长大的村子,虽距滨州城更近,但在行政区划上,却属于惠民县。这个县现在也属滨州辖域,但在更早的时日里,它更为有名。因为不管是抗战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的“渤海区”,还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惠民专区”,惠民县城都一度是当时的领导机关驻地。后来,领导机关从惠民县城迁驻滨县北镇,而这个“滨县北镇”,便是滨州的前身。曾经,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北镇,却不知道滨州。北镇改名为滨州是在上世纪80年代前期。而直到1992年,惠民地区才正式更名为滨州地区。

车子从南海出来,我跟同学说,想去老城区看看。蒲园,颐园,繁华的渤海七路,渤海七路上的大观园、新华书店、百货商场,不知是否还是当年模样?同学手握方向盘说:你的母校已经搬到了新区,滨州师专升级成滨州学院后,也搬到了新区,当年的渤海七路能比你脚下这条路更繁华?

是的,倏忽二十载,这座城早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想起参加高考那年,“滨州经济开发区”才正式成立。而这个面积近两百平方公里的新区的划立,让我的老家距离滨州的直线距离缩短了二十公里。这两百平方公里,不仅让滨州市域有了成倍拓展,更让它拥有了现代化的基建、便捷的交通和园林般的市容。车行向前,两旁的林木愈发葱茏,那是北方常见的白杨垂柳。而掩映在蓬勃绿色里面的,是一座新生的城。

我知道,新城中有一条路是由旧路改造而来的。沿着它一直往西,乘车二十来分钟,便能看见国道旁那座熟悉的两层小楼。当年,我骑自行车,后座上带着书本和干粮,从老家出发,沿国道一路向东。经过一个小镇,经过小开河,便进入滨州城地界。再继续走,走过大片乡野,走了很久很久,才到达滨州市区。那次漫长的骑行,让我丈量和感受了村庄和城市的距离——那是生我养我的村庄,那是离我最近的城市。很多年里,那次骑行一直深印脑海。那似乎是我个人由乡进城的生命之路的缩影。

二十余年弹指一挥间,眼前这座城一直迈着奋斗的脚步。惟愿家乡的城,能伴我们成长,和我们一起逐梦。

 

(作者:李勇,系郑州大学文学院教授)

来源:《人民日报》20220524日第20

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22-05/24/nw.D110000renmrb_20220524_2-20.htm


此前,《人民日报》已发表文学院李勇教授文章《家在黄河边》

家在黄河边

十年前,毕业找工作,心里有个声音:回北方。

于是,一列绿皮火车,哐哐当当七八个小时,到了郑州。面试、试讲,都在一间简陋的教室里。几番下来,教室门打开,那位认真而和蔼的老教授说:欢迎加入我们。记得很清楚,那是个下午,走出教学楼,眼前是金水河,四月的河岸青青。先是坐下来,后来干脆躺下来,让所有的阳光都洒在脸上和身上,心里兴奋得差点喊出来:我要领工资了!

领工资了。第一件事是租房,一定要带暖气的那种。办妥租房手续那天,我在附近饭馆要了一大碗羊肉烩面。吃完摸着肚皮往外走,一下跌进一片浓荫里。蝉声此起彼伏,路旁是两排高大挺拔的白杨。那种高大挺拔、风一吹便哗啦啦鼓起掌来的白杨树,似乎只在北方生长。站在树下,盛夏的阳光不沾身,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村口。

后来才知道,那条街叫枫杨街。枫杨、丁香、石楠、国槐、翠竹、丹杏、梧桐、牡丹……这些都是郑州高新区街道的名字。走进高新区,仿佛走进一个大花园。高新区位于郑州西郊,彼时人烟稀少、草木众多,而我入职的郑州大学,更是花草葳蕤,缤纷四野。

郑州有两个新区,一个是郑东新区,一个是高新区。初来乍到的人经常搞混淆。前者在东,时尚现代;后者在西,绿色生态。中间,是老城区。老城区其实也不老,新中国成立前夕,郑州由县改市,逐步发展成河南省经济中心,不过也才短短几十年时间。如今,多条铁路干线穿城而过,人们常说,郑州是地地道道由火车拉来的城市。

铁路是现代化事物,但郑州很长时间里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够那么现代。刚到郑州时,在媒体上看到一个调查报道:郑州为什么没有某品牌咖啡店?报道说:该品牌咖啡店对于城市环境有一定的要求……老实说,作为一个刚刚落户郑州的“郑州人”,我对这则报道的感受是复杂的。它似乎在讲彼时的郑州,城市环境还不够高标准。但在我看来,好像郑州也并不一定非得有那家品牌咖啡店。每天早上,我与很多郑州人一样,喝一碗胡辣汤或豆腐脑,再加两根油条;中午口寡,就来一份烩面,羊肉放得足足的,即便在最有名的店铺,也不过二十来块钱。那种朴素、实在的快乐,我以为,最契合郑州的气质。

当然,如今的郑州早有了那家品牌咖啡店,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流光溢彩。但我总感觉,郑州骨子里是质朴的,是跟大地田野密不可分的。郑州有条大路,叫农业路,农业路分支开去,有农科路、丰产路、丰庆路……这些路的名字,不正彰显着这座城市和农业文明的血肉联系吗?农业路继续往东,有条郑汴路,现在叫郑开大道,平坦宽阔,直通开封。多年前,坐一辆城际公交,满怀激动地走那条大道去开封,脑子里全是儿时从评书里听来的东京汴梁、包青天、杨家将的故事……

有车之后,常开车上连霍高速,上京港澳高速。前者接东西,后者贯南北。无论东西南北,大道两旁,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那辽阔的平原大地,被长长的田垄切成巨型的方阵,方阵上生长着蔓延至天边的庄稼。每到三月和六月,麦苗返青和成熟的季节,平原便成了绿油油或金灿灿的一张巨毯。待落日洒下余晖,那真是一种让人心醉神迷的壮丽。而那壮丽的麦浪与麦浪下的土地,不正是它们孕育、催发了千百年来这块土地上绵亘不绝的历史吗?中原自古丰饶,郑州,正是这块丰饶土地上的一座城。

转眼在郑州已生活十年。由无业到有业,由而立而不惑,苦辣酸甜,人生如歌。心情不畅快时,就往城外走。一路往北,过四环,过古荥,车行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黄河边——浩浩汤汤一条黄水,横卧在平原上。观黄河,人们常去“黄河风景名胜区”,著名的炎黄二帝像就在那里,登上雕像所在的向阳山,于百米高台上,看黄河远上白云间,蜿蜒壮丽尽收眼底。不过,我个人更喜欢去“黄河国家湿地公园”。两处相距不远,后者更原始天然。那里有大片的杨树、柳树林,有大片的蒲苇和旷野地。黄河水漫过脚面,静静流淌,黄沙淤积的河滩平坦柔软。把手伸进水里,水似乎就有了记忆——它流啊流,一直流到几百公里外下游岸边一个村子,那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

我在靠近渤海湾的黄河边长大,武汉读书在长江边生活九年,然后又回到了黄河边,有生以来一直与两条大江大河相连。如今人到中年,是生命的中段,而身在的这座城,亦居于大河的中段。中原人喜欢说“中”,有承诺、应许的意味,而对于这块土地上的所有生命——那过去的、现在的和将来的生命而言,这平原、这河流,这平原与河流所正涌动着的,不也是一种应许吗?

来源:《人民日报》2020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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