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明教授郑州大学系列讲座的第三讲“从‘应和’到‘灵韵’:忧郁的理想催生的美学经验”于2022年4月11日开启。
本次讲座共分为五个部分。童明教授由“庄周梦蝶”中物我相通的诗意入手,阐释波德莱尔的“应和”概念(correspondence)及其与城市浪子(flâneur)所代表的“忧郁的理想”的紧密关联,进而探讨本雅明的“灵韵”(aura)概念与“应和”的一致性,揭示其中的“内心时间”维度。
童明教授首先从中国古代《齐物篇》中“庄周梦蝶”的故事谈起,认为该故事展现了“物我相通”的梦境和诗意。而在西方,哲学家和艺术家亦长期关注一个相似的概念:“应和”。童明教授以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巴黎的忧郁》和《恶之花》中的诗篇为例,指出波德莱尔诗艺中作为美学概念的“应和”往往和联觉(synaesthesia)并用,与“通感”概念也不尽相同。
接着,童明教授深入阐释了与“应和”相关的“浪子”、“理想”和“忧郁”(spleen)三个概念。“浪子”最初的含义是“闲散的步行者”。在波德莱尔的诗歌中,“浪子”主张平等自由的现代价值,永远向往着美好的“理想”;而“浪子”对“理想”的执着追寻使他在现实中时时受挫,从而产生了“忧郁”。童明教授总结道,忧郁是理想的表达,理想是忧郁的慰藉,忧郁的理想是波德莱尔现代抒情诗的风景线。
童明教授进一步阐述了波德莱尔的“忧郁的理想”。“理想”虽然在波德莱尔不同语境的诗歌中有不同的指向,但总体上指对美的渴望;而“忧郁”是悲悯、痛苦、蔑视、勇气、愤怒等“不爽”情绪的凝聚,蕴含着不快、无助等坏情绪的爆发和“出恶气”的强烈感受。“浪子”感受到现代生活的虚无单调和生命中的“恶”(mal),厌倦(ennui)愈发强烈从而爆发忧郁,而这种爆发正说明了他对理想的执着向往和追求。基于多年阅读波德莱尔的经验,童明教授指出,“理想”作为“忧郁”的对位声部存在,或隐或显,但二者在波德莱尔的诗歌中没有固定的模式。总体而言,“忧郁的理想”是波德莱尔的诗歌形式、情感形式、精神形式,忧郁和理想的双重性也是历史和永恒的双重性。
童明教授转向对本雅明的“灵韵”(aura)概念的探讨,认为“灵韵”是波德莱尔“忧郁的理想”的哲学性表述。本雅明的《论波德莱尔的若干母题》(后文称《若干母题》)清晰揭示了本雅明和波德莱尔之间的承继关系。在该著作中有一条清晰的主题线,即以布尔乔亚(the bourgeoisie)文化为特征的现代化生活产生了使人异化的经验结构,而以波德莱尔为代表的现代艺术和哲学家致力于追寻一种抵御异化的美学经验结构,期冀人性中真善美的失而复得。就此,童明教授深入探讨了“异化”和“布尔乔亚”的具体内涵,并指出本雅明用“灵韵”为发乎人的灵性、不依赖机械媒介的美学经验赋予了一个符号。
童明教授指出,《若干母题》中阐述的“灵韵”包含了物我相通的“应和”之义,呈现出超越机械时间的“内心时间”或“第四维度”,它既可以唤起“前历史”(prehistory),也能预见“后历史”。童明教授用海德格尔阐释梵高画作的例子,并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对此予以说明。本雅明的“灵韵”看似是在波德莱尔的“应和”中增加了内心时间,但这个“加”并非本雅明的独创,而是他对美学经验的归纳。接着,童明教授以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驳斥时间的新论》中的假说为例,进一步阐述美学经验中这个第四维度。
童明教授总结认为,从中国的庄周梦蝶到西方的“应和”、“灵韵”、“内心时间”和抗衡异化的美学经验,世界的文明体系各异,却异中有通,不约而同,不约而“通”。他呼吁我们应该对华夏古文明的遗产做出新的、现代化的阐释,从而更好地传承文化遗产。
主持人高晓玲教授高度评价了此次讲座,认为我们在童明教授前两讲关于“文学思辨”和“美学判断”的讲座基础上,能更好地认识这一话题。“灵韵”与“内心时间”不仅体现了物我相通,更融入了全人类的共同体验;基于此,我们重新审视波德莱尔的诗篇,就会发现它不仅仅是个体的经验,还是与永恒的交融。
在最后的交流环节,童明教授就古典资源的现代化转述、jouissance和忧郁的关系、对机械时间和“灵韵”的处理、哲学和绘画的关系等与大家进行了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