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3日上午，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徐纪阳教授应邀为我院师生作了题为“《故乡》与台湾文学”的线上学术讲座。本次讲座由郑州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带头人李勇教授主持，樊洛平教授评议，文学院部分教师及研究生参与学习。

徐纪阳，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国世界华文文学学会理事、中国鲁迅研究会理事、福建省文学学会理事、福建省台湾研究会理事等。入选福建省高校杰出青年科研人才培育计划（2014）、福建省高校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2016）。主持各级各类科研项目10余项，在《文学评论》《鲁迅研究月刊》等处发表论文30余篇，其中部分被《新华文摘》等转载，另有编、著2部。

徐纪阳教授此次讲座围绕着鲁迅的《故乡》对台湾文学的影响展开，具体介绍了《故乡》在台湾的传播形式、过程及对台湾作家的影响。徐纪阳教授提到，鲁迅的作品《故乡》在台湾的传播、影响首先与五四新文学在台湾的传播、影响密切相关。五四新文学最初在台湾的传播依靠的是《台湾民报》，而该报刊的创设模仿了《新青年》并在二十年代初大量转载胡适、鲁迅、冰心和郭沫若等作家的作品。1921至1926年间，该报刊转载的鲁迅作品及译作最多。此时，《故乡》是作为白话文的典范传播，并不涉及对鲁迅作品的深层剖析。鲁迅作品在台湾传播还有三种非直接性渠道：其一，台湾知识分子留学大陆并将五四新文化成果带回台湾；其二，大陆知识分子将五四新文化成果带向台湾；其三，台湾知识分子通过日文译介来了解鲁迅及其作品，这也是台湾知识分子了解鲁迅的重要渠道。

之后，徐纪阳教授通过分析台湾作家龙瑛宗、钟理和与陈映真的作品来探讨鲁迅的《故乡》对台湾文学的影响。首先，徐纪阳教授提到，龙瑛宗偏爱佐藤春夫作品中倦怠艳美的风格，而且对其翻译的《故乡》评价颇高，这也反映了台湾知识分子在殖民地通过宗主国了解祖国作品的境遇。《植有木瓜树的小镇》显示出龙瑛宗与左翼文学和鲁迅之间微弱的联系，而这种联系往往被台湾及日本文坛的评论者放大。1940年，龙瑛宗的《两篇<狂人日记>》对比了果戈里与鲁迅的《狂人日记》，显示出其对鲁迅作品更加深入的理解。同时，鲁迅的作品也开始影响龙瑛宗的写作风格，使其从忧郁、颓废的文风逐渐向批判的现实主义转变。

接着，徐纪阳教授谈到，光复初期的台湾处于鲁迅作品传播的热潮时期。1947年，台湾现代文学研究会出版了中日文对照版本的《故乡》，供台湾人学习中文使用。钟理和创作的《故乡》系列作品中体现出明显的模仿鲁迅作品的痕迹：开头归乡失望，结尾留有希望的结构；与闰土相似的被贫困折磨而丧失自我的农民炳文；同样的变了样的故乡与沉痛的精神；第一人称叙述和对愚昧乡民形象的塑造等等。徐纪阳教授指出，钟理和的《故乡》系列小说与鲁迅的《故乡》存在一种文本互文性，体现出他对鲁迅创作技法的学习与运用。与龙瑛宗相比，钟理和对鲁迅作品与精神的接受更加直接和全面。

最后，徐纪阳教授着重谈到了陈映真的文学创作与鲁迅作品的关系。陈映真的小说《故乡》中很难直接看到鲁迅作品的影响，且没有钟理和那样明显的模仿的痕迹，惟有‘离去—归来’的模式比较相似。徐教授推测，陈映真将这篇小说命名为《故乡》是为了向鲁迅致敬。回顾台湾历史，1949年以后，鲁迅在台湾是不允许被提及的，而陈映真这一代人是通过多种地下渠道来了解鲁迅。根据陈映真在文章中的回忆，他最初在父亲的书架上发现一本暗红色封面的书，这本书没有书名和作者，书中讲了一个很可笑的人，他被人打了之后却说是儿子打老子。可以推测这篇小说是《阿Q正传》，而这本书就是《呐喊》。徐纪阳教授认为陈映真读过《呐喊》，就一定也读过《故乡》。当陈映真在命名自己的小说时，我们可以理解为他是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以一种很隐晦的方式来表达对鲁迅的敬意。

另外，陈映真早期小说中运用了非常多的鲁迅小说中常用的意象。比如，《面摊》的开头写小孩子肺病咳嗽，对暮色下的天空的描写以及阴暗沉郁的环境的塑造很容易让人想起鲁迅的《药》。《我的弟弟康雄》中直接借鉴了鲁迅的《药》中的一些元素和画面，如对弟弟康雄的葬礼描写，“葬礼以后的坟地上留下两个对坐的父女，在秋天的夕阳下拖着孤伶伶的影子。旷野里开满了一片白绵绵的芦花。乌鸦像箭一般的刺穿紫灰色的天空。”《文书》便是借鉴了鲁迅的《狂人日记》，在开头有一个文言的公文交代小说主体部分的由来。这些相似并不是偶然，而是陈映真在早期对鲁迅作品的有意模仿。但为什么陈映真没有写出像鲁迅的《故乡》一样的作品？徐教授认为，这可能和陈映真个人的思想倾向有关。鲁迅的《故乡》是一个艺术性更强的作品，而陈映真更想表达的是思想。陈映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为了艺术而写作的，他认为一个作家是思想先行的。

徐纪阳教授总结道：陈映真比较完整地延续了五四以来左翼文学的传统。我们看到的台湾文学史中的很多作家，如赖和、杨逵、龙瑛宗、钟理和等，他们对于鲁迅的接受往往是在某一层面的。而陈映真无论是在文学还是思想上，对于鲁迅的接受都是非常深入的。讲座结束之后，徐纪阳教授与聆听此次讲座的师生进行了互动和交流。各位老师认为徐教授的讲座视野开阔且发人深省，层层深入地展现了鲁迅在台湾的精神痕迹，并表示希望今后能够加强与徐教授及其所在院校的联系，从福建这个研究台湾文学的前沿地带汲取更多的经验。

二月河文学艺术研究中心

文字：杨旭平 祁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