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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岳全传》“说本”来源和乾隆成书说新证
发布时间: 2005-05-11
《说岳全传》作为岳飞故事的集大成之作与清代英雄传奇小说的代表作,长期以来,学界的相关研究状况,与其重要性相比,略显不足。尤其在《说岳全传》的成书方式、成书时代问题上,或语焉不详,或意见不一,留有尚待开拓的空间。本文将就《说岳全传》的“说本”来源以及成书时间问题,在梳理资料基础上,略陈管见,以求教于方家。
一、《说岳全传》成书方式
关于《说岳全传》的成书方式,学界倾向于“说本”来源说,应无异议。 然而,纵观此前相关著述,往往片言只语一略而过,专门就此考订论述的,为数甚微。下文拟从文献佐证、文本内证的角度,为“说本”来源说提供更多的依据。
《说岳全传》,现存最早刊本为清金氏余庆堂刻本,扉页题“增订精忠演义说岳全传”,目录题“新镌精忠演义说本岳王全传”,署“仁和钱彩锦文氏编次,永福金丰大有氏增订”。正文卷前题“增订精忠演义说本全传”。从中可以看出《说岳全传》的全称应为“精忠演义说本岳王全传”, 一些著述中则直接以全称代之,如郑振铎先生说:“钱彩编次,金丰增订的《精忠演义说本岳王全传》,这部书凡二十卷八十回,是一部最完备的《精忠传》。” [1] 书名既云“说本”,当据说唱底本改编而成。明清之际说唱岳飞故事的相关文献记载为这种推测提供了较为可靠的社会文化氛围。
说唱岳飞故事,在岳飞故事演进、岳飞文学作品形成过程中一直起着重要作用。早在宋、元时期,《梦粱录》、《醉翁谈录》、杨维祯《东维子文集》等文献中都有相关说唱的记载。明末清初,岳飞故事在说书场上亦颇为流行。周鄮峰《春酒堂文集·杂忆七·传柳敬亭》记载:
癸巳值柳敬亭天虞山,听其说数日,见汉关壮缪(关羽)、唐李(光弼)郭(子仪),见宋鄂(岳飞)蕲(韩世忠)二王。剑戟刀槊,钲鼓起伏,骷髅模糊,跳踯绕座,四壁阴风旋不已。予发肃然指,几欲下拜,不见敬亭。[2]
另外,清初李玉《清忠谱》第二出《书闹》叙姑苏城李海泉说得好《岳传》,并引录大段说书原文,内容为韩世忠“雄州关”一段,写韩世忠忠心报国,雄州关立下功劳,却被奸臣童贯诬以“按兵不举”罪名囚解。[3]现存《清忠谱》最早刊本为清康熙初苏州树镃堂刻本,该剧当作于顺治十六年(1659)以前。[4]以上二例说明,明清易代之际,有关岳飞的说书确在民间流行过。《清忠谱》中的相关描述,可以为我们提供当时讲说岳飞故事的一些基本状况。
1、文中叙李海泉之说书,名曰《岳传》,内容实为韩世忠故事片断,说书原文约两千字。这说明此时韩世忠故事已被纳入岳飞说书,岳飞故事不再是单纯的个人故事,而是包容众多助手英雄故事的丰富故事系统。
2、说书原文中韩世忠“雄州关”片断已两千字左右,文中又叙李海泉讲说岳传,每日一段,“昨日说过金兀术破鄜延州了,”“今日要说童贯起兵”,据此可以推论此时岳飞说书应有较长篇幅。
3、另外,说书中情节设置,比之今本《说岳全传》第十六、十七回对应情节大大不同。相比起后来《说岳全传》中韩夫人误炸三山口、失守两狼关反受朝廷宽恕,说书中韩世忠立下战功反被童贯诬陷,忠奸矛盾更突出,事件更激烈,韩世忠的受奸臣挚肘,空有满身才略无处施展,正是对奸佞横行导致明代亡国的指斥,体现出较为强烈的民族意识。其激烈情绪鼓动人心的作用也可以从颜佩韦在听说书时不能自己、欲对说书先生大打出手的行为略窥一斑。
明清之际的岳飞说书应广泛建立在前人戏曲、小说、笔记、传闻的基础之上,在易代鼎革大动荡所带来的强烈民族情感驱使下,经由底层文人的加工渲染而成。此时岳飞题材说书,应是内容丰富、篇幅长大、民族意识鲜明的故事系统。岳飞说书的发达,为后来八十回、洋洋几十万言的《说岳全传》成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除文献资料所提供说唱岳飞故事文化背景外,现仍残留的一个说唱残本《十二金钱弹词》的存在更进一步为《说岳全传》的“说本”来源提供证据。
《十二金钱弹词》非常罕见, 且与《说岳全传》成书关系密切,所以显得尤其宝贵。《说岳全传》第四十一回和后世地方戏曲中都有岳云在巩家庄用十二枚金太平钱聘定巩氏的情节,《十二金钱弹词》取名可能本乎此。胡士莹先生《弹词宝卷书目》著录:
《十二金钱全传》。 旧刊本,残存十八册。(钱) 此书极不易得,全书至少当有三十六册,兼有表白与唱词,惟因无人弹唱,故仍属诸文词。标题作“新刻秘本弹词十二金钱全传”。惜缺首册,故无从考知作者及其年代。[5]
杜颖陶《岳飞故事戏曲说唱集》著录:“《十二金钱弹词》,今仅见有残本,存开首八卷,从杨再兴误走小商河说起。估计全书,可能有三、四十卷之多。”[6]《岳飞故事戏曲说唱集》中节录《十二金钱弹词》的是有关王佐断臂降金劝陆文龙归宋的部分(其间有节略)。我们不妨把它与《说岳全传》的对应部分,即第五十四回至五十七回加以对照。
《十二金钱弹词》此部分叙述岳飞部将汤怀自刎后,金国小将陆文龙枪挑呼氏二兄弟,岳云等人与之“车轮大战”,不胜。投降岳飞的原杨幺部下王佐为报知遇之恩,自断臂膀,诈降金朝,适遇陆文龙乳母,得知陆身世,即设计告之。陆文龙决心报仇。后岳飞大破金兵连环马铁浮陀,陆文龙带功与乳母、王佐共返宋营。《说岳全传》情节与此基本相同,只是详略有些出入。两种文本字句有许多相同之处,试举几例说明,详见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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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金钱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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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岳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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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捉拿汤怀时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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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蛮子,俺家狼主有令。我们在此拿你。你若早早投降,不但免死,还要封你一个大大的官儿咧。(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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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南蛮,今日你休想回营了。俺等奉狼主之命,在此拿你。你若早早下马投降,不独免死,还要封你一个大大的头目。(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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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龙外貌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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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约来十六七,唇红面白小将军。头戴紫金冠一顶,飘飘雉尾两边分,身穿战袄猩猩红,绣就团龙簇簇新,外披锁子黄金甲,闪闪毫光耀眼明。左肋宝刀悬一口,刀的名字叫乾坤,右肋雕弓壶插箭,红沙宝马象龙形,使着六沉枪两柄,光华烁烁自然生。
(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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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十六七岁,白面红唇;
头戴一顶二龙戏珠紫金冠,两根雉尾斜飘;
穿一件大红团龙战袄,外罩着一幅锁子黄金玲珑铠甲;
左肋下悬一口宝刀,右肋边挂一张雕弓,坐下一匹红纱马,
使着两杆六沉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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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佐诈降前的心理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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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王佐自从投宋以来,未有寸简之功。怎么想一个计策出来,上可报圣上之恩,下可分元帅之忧,博一个名儿流传青史,方能遂我的本怀才好?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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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归宋以来,未有尺寸之功,怎么想一个计策出来,上可报君恩,下可分元帅之忧,博一个名儿流传青史,方遂我的心怀。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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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佐暗示陆文龙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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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吴王害了伍子胥,越王兴兵伐吴,无人抵敌,伯嚭逃遁,吴王身丧紫阳山,那西施仍归越国,鹦鹉仍然讲话。此曰越鸟归南的故事。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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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吴王害了伍子胥,越王兴兵伐吴,无人抵敌,伯嚭逃遁,吴王身丧紫阳山,那西施仍旧归于越国,这鹦鹉依旧讲起话来。这叫做越鸟归南的故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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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于篇幅,笔者只摘录了其中四条文字,文中其他相同之处还有许多。经过比较,可以发现二书中散语部分讲述同一情节字句几乎完全相同,惟个别字句有所出入。《十二金钱弹词》中的韵语与《说岳全传》中对应部分的散语意思完全相同,只是由于文体体制不同,韵散不同而已。内容、用语的极其相似,证明两书间有着密切的关系。
《十二金钱弹词》与《说岳全传》的产生年代,究竟何者为先,目前难以确定。但现存《十二金钱弹词》产生年代应不晚于乾隆时期。《十二金钱弹词》首册缺失,故无法得知其成书时间,根据杜颖陶先生的推断,此书似为乾隆间翻刻本,原作时代可能更早。[7]《说岳全传》现存最早的版本为“甲子孟春”金氏余庆堂本,“甲子”笔者倾向其为乾隆九年之说。这样看来,二书的产生时间极其接近。
因关涉敏感的民族意识,归安姚氏刊《禁书总目》记载《说岳全传》曾于乾隆时期被列为禁书,[8]《十二金钱弹词》似乎也遭受了与《说岳全传》同样的命运。《十二金钱弹词》残本中被剜去的字很多,各卷首及书口的书名多被剜掉,文中有些剜去的字,据上下文文意推测,多是“番”“虏”“番奴”等字样,这种情况可以说明这部弹词是被清朝政府查禁过的。
《十二金钱弹词》的存在,说明至少与《说岳全传》同时,有关岳飞说唱文本曾存在过。而《说岳全传》与《十二金钱弹词》的密切关系,则证明了,二者或者有着共同的说书来源,可能都据此前曾存在的同一说唱底本改编而成;或者一方沿袭另一方,可能是弹词因袭小说,也可能是小说因袭弹词。如果《说岳全传》晚出,则可以断定,《说岳全传》沿袭了说唱作品《十二金钱弹词》。而即使是《十二金钱弹词》晚出,沿袭了《说岳全传》,那么小说的极易改编成说唱,小说与说唱的极其类似,都证明《说岳全传》与岳飞故事说本有密切关系,《说岳全传》应从说本改编而来,这正与其“说本岳王全传”的题名相符。《十二金钱弹词》的存在,从文本资料上进一步证实了《说岳全传》由说本而来之说。
《说岳全传》系说本而来,亦可在现存文本本身找到明证。今本《说岳全传》文中有多处说书痕迹的遗留。说书人套语是一个较明显的标志。文中多处出现“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前言不表,闲话慢提”、“话说”、“且说”、“却说”、“再说”、“列位看官,你道……为何……只因有个原故……”、“不因这个人说出几句话来,有分教:……”、“上回已讲到了……此回却先说……”等说书人语言,而且出现频率极高。
更确凿的证据是文中出现了几处只有说书才可能出现的语言模式,如“此一回,就叫做‘雷震三山口,炮炸两狼关’。”(十七回);“此回叫做‘泥马渡康王的故事’。”(二十回);“这叫做‘大破五方阵,逼死屈原公’。”(五十三回);“这就叫做‘八锤大闹朱仙镇’。”(五十八回);“这一回便叫做‘虎骑龙背,气死兀术,笑杀牛皋’的故事。”(七十九回)等。这几处用语在文中所处的位置,并非都在回末,而是多在一回文字的中间,这说明这些用语是说书告一段落后的总结,是原始说书的残留。
另外文中随处可见解说性、议论性的插入语,如“列位看官,你道这个誓立得奇也不奇?这变猪变羊,原是口头言语,不过在今生来世、外国番邦上弄舌头。那一个人,怎么死于万人之口?却不道后来岳武穆王墓顶褒封时候,竟应了此誓。也是一件奇事,且按下不表”(十一回);每回末都在故事紧要处打住的手法,如“两旁刀斧手一声答应,将牛皋推下来。正是:可怜少年英雄将,顿作餐刀饮血人!毕竟不知牛皋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二十八回)“高宗回头看见兀术追兵将近,吓得魂飞魄散,真个是: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雪水来。不知高宗君臣们脱得此难否,且听下回分解。”(三十六回)“巩氏夫人……就望着那堂阶石上一头撞去。正是:可怜红粉多娇妇,化作南柯梦里人!不知巩氏夫人的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六十六回)等都证明了《说岳全传》的说书来源。
二、《说岳全传》成书时代
《说岳全传》余庆堂本首金丰序,署“甲子孟春上浣”“永福金丰大有识于余庆堂”,“甲子”当为《说岳全传》最终定型成书的确切时间。关于“甲子”,目前学界有两种不同意见,一为康熙二十三年(1684)说,如李梦生认为“甲子,一般认为是康熙二十三年”,[9]陶诚认为:“清康熙间金氏余庆堂刻本,首有金丰序,时署‘甲子’(1684)孟春,”[10];一为乾隆九年(1744)说,如柳存仁认为:“最近的一个甲子是乾隆九年(一七四四),这大约是这部书的成书时代。” [11]朱玲球认为:“‘甲子’,为乾隆九年(一七四四)。”[12]在一些小说工具书和小说史著作中,往往采取两种意见并存,不分高下的评述方式,如石昌渝认为:“‘甲子’为康熙二十三年(1684)或乾隆九年(1744),可知成书当在康乾间。”[13]张俊认为:“甲子,当为康熙二十三年(1684),一说指乾隆九年(1744)”。[14]
笔者在二者间更倾向于乾隆九年(1744)之说。首先从一条微小的佐证说起。今本《说岳全传》第九回中叙杨在兴与罗延庆在大相国寺听评书,评书云“第七条好汉罗成”等等,罗成为天下第七条好汉之说始见于《说唐演义全传》,《说岳全传》既采此说,则成书可能与《说唐全传》同时或稍后。《说唐演义全传》约成书于雍正年间,卷首有乾隆元年(1736)如莲居士序言。[15]据此,则《说岳全传》正式成书于乾隆初年的可能性较大。
另外可从现存《说岳全传》文本内容证明。明清之际是岳飞故事发展史上的黄金时代,出现了《精忠旗》、《岳武穆尽忠报国传》、《牛头山》、《如是观》、《夺秋魁》等作品,作品数目丰富、质量较高,且是岳飞故事定型前的酝酿时期。此时岳飞故事的盛传、岳飞作品的兴盛的最主要动力,应是借岳飞抗金功绩来激励民心,以抵御、折辱作为金人后裔的清人。在各种文学作品中岳飞与金人作战的无往不胜,岳家小将的直捣黄龙,都是此种意识体现。明末清初的说书较之今本《说岳全传》,态度更激烈,矛盾更突出,讽刺意味更强,原因也在此。 秉承此前岳飞故事抗金御敌、人心思汉的精神内涵,《说岳全传》的主题应是着重民族意识的宣扬。可是细读文本,即可发现今本《说岳全传》中一些与作品基本主题不太一致的别调。
如文中对兀术的美化。兀术形象在《说岳全传》中,非常值得玩味。他一反此前番帮将领粗鲁愚蠢的形象,不仅武力超群,而且酷爱书史,尤喜南朝人物,心地善良,敬爱忠臣,厌恶奸臣。书中用许多事例来说明此点。如埋葬忠臣良将陆登夫妇,收养孤儿陆文龙(16回);敬重忠臣李若水(19回);送银两赡养李若水老母(26回);砍死祸害国家的康王妃子荷香(36回);祭葬梁山好汉呼延灼(36回);发善心体恤断臂人王佐(55回);等等。
对于宋、金交战性质的看法。《说岳全传》中并没有一味指斥金人的入侵,而是体现出较为中立的态度。文中描述宋、金两军对垒之际,常有双方论理之事,如十五回兀术与潞安州节度使交战,二人在马上论理,兀术讲述进兵中原理由头头是道,说“将军说话差矣!自古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尔宋朝皇帝肆行无道,去贤用奸,大兴土木,民怨天怒。因此我主兴仁义之师,救百姓于倒悬。……”将进攻中原归结为宋朝君昏臣奸。而陆登无话可对,只好举枪就刺。在七十八回,岳家二代英雄扫北,宋将欧阳从善与金将完颜寿交战,描述作战的韵语有:“一个赤胆开疆土,一个忠心保牧羊。”;陆文龙与完颜寿交战,描述韵语有:“一个丹心扶宋室,一个赤胆助金邦。”对交战双方都加以歌颂。可见作者对宋、金交战的态度,比较中立,并没有将金朝入侵行为定为大逆不道之举。而从书中其它人口中,也有多处对朝廷的指斥,如三十一回余化龙落草为寇未降岳飞时说:“宋朝臣奸君暗,气数已尽。”而众多草莽英雄自立山头的原因也多本乎此,这说明君昏臣奸是外族入侵、国家败亡的原因。另《说岳全传》开篇第一回所叙徽宗皇帝写错郊天表章误写“玉皇大帝”为“王皇犬帝”的神话,将两国交战的原因归为天意,其实也为金侵宋提供理由开脱。
这些自相矛盾的文本表现,若从作品演进的角度来看,正体现了岳飞故事逐渐演变的轨迹。这证明在《说岳全传》成书过程中,内容、态度渐趋温和,虽然仍以宋、金交战事作为故事框架,但不再以抨击时事、抒亡国之痛、恨奸佞之臣为主旨,而代之以忠君报国主题,甚至吸纳清代统制者的观点在内,其实上述兀术形象的美化,作者对宋、金交战的中立态度,都说明作者已接受清统制者的思想,兀术的敬重忠臣、鄙视奸臣正是清初统制者对明末大臣的态度,而认为“天下惟有德者居之”,君昏臣奸导致亡国的说法也给自己的入侵行为赋予了“武王伐纣”的合理意义。其内容变化从明末清初的极言抗金,指斥奸佞,到最后《说岳全传》定本中虽仍以抗金事为主要内容,但极力褒扬金国良将、美化战争性质,说明在故事大框架的存留之外,故事细节设置、主题倾向性已经在演变过程中渐渐起了变化。这个变化的过程,应是渐进式的、缓慢的,并且在天下、人心稳定和民族意识逐渐淡漠的社会文化大背景下完成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较晚的乾隆九年,距清代开国已经百年,比之距明清易代仅四十年的康熙二十三年之说,更具有说服力和可信度。
余论
以上从两个方面、不同角度对《说岳全传》“说本”来源、乾隆成书说进行新证。从中,可以梳理其成书过程基本脉络。《说岳全传》之成书,由众人之力、经历代积累,在明末清初动荡时局刺激之下形成岳飞故事说书系统,再由说书直接进化而来。其成书过程经历漫长演化,随明末清初大战乱渐渐远去、政局渐稳、民心渐定,经过对内容不断调整,经由钱彩、金丰等下层文人润饰,至乾隆初年最终定稿成书。《说岳全传》的成书,如同此前《三国演义》《水浒传》成书一样,是一个“滚雪团”渐进的过程,而且,在这其中,民间参与起到重要作用,比起后两者,《说岳全传》在这方面表现更为突出,甚至可以说,民间来源是其最主要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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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载《郑州大学学报》2004年第5期)
作者简介:
李琳,女,1975年7月生,郑州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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