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家谈之——小寒时节话《老炮儿》

 

 

2016年元月6日，节气小寒。上午9时许，在郑州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三楼的广电系办公室，汪振军教授与其研究生们就新上映的电影《老炮儿》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汪老师：今天为什么想跟大家聊聊《老炮儿》这部电影呢？因为这部电影对我们的研究课题是有启发和帮助的，《老炮儿》实际上要讲的核心意义是传统文化与现代社会的碰撞，在碰撞的过程中，既有冲突又有传承。它以“老炮儿”的家庭为核心，然后辐射开去，生发出一些其他的社会关系，但核心是“老炮儿”和他儿子两代人之间的纠结、矛盾、冲突包括最后达成一种一致。

其实在“老炮儿”身上，他体现的是一种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观，比如说我们讲华夏文明的话，传统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就是道德和礼仪，在“老炮儿”身上体现的非常显著。按照一般的说法，“老炮儿”相当于江湖人士，但他不是黑社会，他是民间以北京胡同为背景，在市民社会里面，在过去的时代是很有影响的一个人，但面对今天的时代，他又有很多的困惑。因为我们进入现代社会以后，特别是进入市场社会以后，原来的一套东西有些人已经不承认了，它（传统文化）的影响力在下降。但是尽管面临很多的挑战，矛盾与分裂，但大家的内心深处依然是传统的东西在根深蒂固，一旦有触发的契机，还是会得到普遍的认同。我们看电影的结尾，有那么多人放弃了自己的工作或手头的事情，跟着“老炮儿”跑到了冰湖，实际上是对传统价值的认同。传统核心价值里最重要的是义气，什么事都要讲理，按道理来，得讲道理，包括江湖都要有道德。

这部电影拍得很好，通过一系列的小细节反映出一个人的品质，比如说电影开头描绘了一个小偷，偷过钱后把钱包扔进了垃圾桶，“老炮儿”看见了，说既然钱拿了，身份证就给人家寄去，这个细节反映出了“老炮儿”仁义的一面；第二个细节是城管打人，街上摆摊的不容易，处在底层，但其行为又干扰了现代的市容管理，以此引发冲突，这时“老炮儿”站出来替摆摊儿朋友摆平事端，反映出其仗义的一面，没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替普通人出头，但又按道理处理事情，没有蛮横，所以罚款该交交，但城管打的一巴掌得还回去，“老炮儿”这个人很有意思；第三个细节是那个跪地乞讨的贫困大学生，来来往往的没人帮一把，但“老炮儿”把身上仅有的两百块钱给了她，后来这位山东大学生郑虹又把这两百块钱给“老炮儿”寄了回来，说明社会上还是有信守诺言的人，这是非常好的。

另外导演管虎通过把人物放进矛盾冲突来塑造人物形象。父子矛盾代表了一种现代与传统的矛盾，“老炮儿”信守的是传统的价值观，他儿子是现代社会时尚的年轻人，不喜欢老子打打杀杀的过去的那一套，老子也不喜欢儿子整天无所事事，吃喝玩乐，但最后双方还是达成了一种和解，文化认同上的一致。比如说父亲最后为了自己的儿子是豁出去了，不惜一切代价，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到处借钱，看别人脸色，忍受了很多屈辱，虽然对儿子很苛刻，但有深沉的爱蕴含其中，儿子虽然不成器但还是要去救，借了十万块把自己的儿子赎出来。父亲的爱，儿子也是慢慢体会到了的，比如儿子说想开一间酒吧的时候，老炮儿说摆个椅子，弄张虎皮，取名“聚义厅”，儿子一开始不愿意，但老炮儿死后，儿子开的酒吧名字还叫“聚义厅”。所以人物形象是具体而饱满的。

“老炮儿”形象饱满还体现在与时俱进的一面。这个人不是纯粹的迂腐，从他面对贪官时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不管是老百姓还是高管，只要是做了损害国家利益的事在“老炮儿”看来就是坏人，所以老炮儿向中纪委递交了举报信，这体现了“老炮儿”虽然身在江湖但是讲真道义，有担当。包括借了话匣子的钱后，把房产证给了人家，不能见便宜就占。《老炮儿》这部电影很不错，传统的核心价值通过电影给传承下来，表现的是时代变了，老规矩不能丢，社会可以发展但人心不能变，不论是何阶层的人都要有担当。我先说这么多，大家怎么看？

 

韩旭（2015级研究生）：听老师讲后，对《老炮儿》这部电影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因为一开始没有那么深的感受。其实我对电影中的北方文化并不是太了解，就觉得电影中的视听语言做的特别好。

 

汪老师：确实，故事讲的好，尤其是后面冰湖那场的构图与镜头运用，氛围制造的特别好，让人看后心里特别有感触。

 

乔小纳（2014级研究生）：我特别认同老师说的细节描绘，然后我的一点感受是电影中对青年人的刻画，这也是最引起争议的一点。在我看来，管虎是在通过老炮儿对现代青年的困惑点出目前存在的社会问题，老炮儿看到小波的朋友不愿替小波出头，疑惑现在的孩子怎么就不仗义了呢？老炮儿要把挨得打还回去却受到威胁，更加疑惑现在怎么就都不讲理了呢？这时小波的一句台词点出了问题所在：我们就图一乐儿呗。这说明在消费主义横行的现代社会里，传统文化精神里所崇尚的道义被资本严重碾压，人们自顾自，特别是年轻人。这就导致了以“老炮儿”为代表的传统价值观代言人们的不解。但是，现代社会里只有权钱有价值，传统文化精神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吗？就真的落后了？这是我对这部电影的思考以及觉得值得关注的问题。

 

杨航西（2014级研究生）：我就说说对电影里表现的北京文化的感受。其实北京现在是被外来文化包围的，这从老炮儿走出胡同，面对大都市时体现出的弱势可以看出来，我是对跳楼那场戏印像挺深的，没人听老炮儿在说什么，最后他倒在街口。这也反映出管虎、王朔等一批北京文化圈的代表人物所处的弱势以及文化忧虑，通过胡同里和胡同外在电影里表现了出来。所以真觉得《老炮儿》是一部有情怀的电影，通篇运用方言，而且还有对方言的注解，反映出的是一种对京味儿文化的坚持。

 

汪老师：航西讲得很好，这部电影里的文化背景展现的很到位，我们看到胡同文化为代表的传统文化一旦遇到强大的都市文化，传统的声音便消匿了，所以传统文化的生态环境在哪儿？话语场在哪？电影把这个问题反映得很深刻。总结一下，《老炮儿》有四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唤醒了一个城市的文化个性，传统的精气神不能没有，需要传承；第二个层次是讲了个好故事，通过一个生动的故事把历史文化遗产给表现了出来；第三个层次是塑造了有立体感的人物，通过鲜明的形象给传统精神提供了支撑；第四个层次是凸显出了普通人身上的闪光点，仗义、胆识、担当、责任，这是传统文化精神所给予现代社会的宝贵财富，闪现在普通人身上更显可贵。《老炮儿》做出了很好的榜样，这种传承文化的责任意识值得继续发扬。

 

（供稿：乔小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