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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 2009-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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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咏物诗词的传统源远流长,自从屈原《桔颂》将《诗经》里的描摹外物的散句扩张为整篇之后,咏物诗词就成为独立的一种诗体傲立在文学领域,瓜瓞绵绵。先秦汉代以至于魏晋,咏物类的诗歌习惯于托讽谏劝,刘桢的《赠从弟》以松拟人,既是激励昆弟历练高洁坚强的品格,更是借以抒发自我傲岸不屈的情怀。到了南朝特别是梁陈二代,咏物诗伴随着诗人对南方风物和美女的赞美而蔚为大宗,诸如花草类的红枣、绿桃、新荷、寒松、园桔、芙蓉、杜若、鹿葱、春荻、甘蕉、荔枝、庭柳、初桃、青苔、疏枫、纤藤、青草、绿柳、孤桐、梧桐、蔷薇、早梅、浮萍、梨花、石莲、芳树、同心莲、隔墙花、枯叶竹、簾里竹、灵芝草、安石榴、宜男草、步摇花、栀子花、檐前青竹、廨前水竹、同心芙蓉、兰花百合、雪里梅花、松上轻萝、夹池修竹;鸟雀类的喜鹊、早蝉、鸣蝉、舞鹤、单凫、新燕、素蝶、老马、斗鸡、百舌鸟、紫骝马、城上乌、独栖鸟、始归雁、衔泥双燕、照帙秋萤、月中飞萤;什物类的笔砚、画扇、镜子、席簟、井栏、宝剑、铜灯、残灯、笼灯、书帙、帷帐、屏风、麈尾、纸张、丝履、弓弦、照棋烛、剪彩花、白羽扇、博山香炉、竹槟榔盘、斑竹掩团扇、五彩竹火笼;乐器类的笛、琴、笙、筝、琵琶、短箫、箜篌、胡笳;室外景物如雪朝、白雪、馀雪、夕雨、秋月、华月、白云、玄云、浮云、霜花、孤石、春风、细雨、开霁、雾烟、桥梁石桥以及舞女美人、织女牛郎、曲水烛影、美人采荷、小儿采菱等情景,无不入诗,其篇章数量比例几乎占当时诗歌的三分之一左右,实在是我国古代咏物诗发展的极盛时期,而且这些诗歌篇幅短小、风格玲珑,因为它们产生于南朝那个人们的审美观念飞跃的时代,当时人们已经摆脱了其前“托物以讽”的比兴传统而单纯咏物,又往往是君臣百官同题而作,追求刻画事物惟妙惟肖,所以多有佳句。而且这些作为诗歌题目和咏叹对象的名物词语本身就极其富有诗意,几乎每一个词语读来听去都能够逗起读者闻者内心里的美好倩丽的意象甚至是意象群体,所以形成一种缠绵柔靡的风格是很自然的。
到了唐代,由于诗坛里的风格多样,咏物诗歌很大程度上又返回了汉晋时代托物言情的传统轨迹,不管是虞世南、骆宾王和李商隐的咏蝉,还是陈子昂、张九龄和韩愈的咏叹兰花,都在感叹自己的身世,暗喻自我的情志。这种对于六朝后期摆脱情志描摹物象诗风的反拨,在白居易那里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在其《与元九书》里他严厉地指责南朝诗歌“陵夷至于梁陈间,率不过嘲风雪、弄花草而已”,极力主张诗歌要有“所讽”。随着中唐以后文人学士主流人物对南朝诗赋文风的疏离,纯粹的咏物作品跌到了谷底。
宋代一开始就迎来了咏物作品的复归和兴盛,这首先是西昆派的众多诗作,当然还有曲子词里咏物类的创作。在宋代文学家们看来,诗和词在风格上、内容上都是有分工的,即所谓“诗庄词媚”之说,虽然直到北宋末南宋初李清照《词论》才明确的揭出“词别是一家”的旗帜,而在实际创作里欧阳修等一直已经在贯彻这一原则。也就在这种认为婉约风格才是词的正宗风潮的影响下,咏物类的词作不断涌现。寇准的《踏莎行·春暮》、张先的《蝶恋花·咏柳》、梅尧臣的《苏幕遮·草》、晏几道的《浣溪沙·咏柳》,均为典型,特别是与苏东坡同时的词人章质夫的《水龙吟·杨花》,更是被人们称许为“可谓曲尽杨花妙处。东坡所和虽高,恐未能及”(魏庆之《诗人玉屑》卷二十一,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四七六页)。
宋代这些婉约派词人的咏物作品,既有南朝梁陈咏物诗的惟妙惟肖的刻画,也有唐代诗人的深情雅趣。
而当代诗人
传统格律诗和讲究曲律的曲子词,如何在新的时代条件下生存发展,是百年来爱好诗词创作的群体共同关心的重要问题。1957年毛泽东寄给《诗刊》主编臧克家的《关于诗的一封信》里就曾谈到:“旧诗可以写一些,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这种体裁束缚思想,又不易学。”其实还不仅仅是格律问题,如何在学习宋词创作途径中正确扬弃其内容和风格,也是值得重视的。而
一是取材丰富多样,咏叹的对象既有南朝梁陈以来文人学士诗词中喜好题材——花卉美草之雪松、丁香、秋菊、水仙、桂花、幽兰和含情脉脉的歌女明眸;更有现代生活环境中新增的一些生活题材诸如蝉翼纱、尹氏刻石、美术图画、丹凤盆景、龙泉青瓷花盆菊花、新郑出土莲鹤方壶,还有先生平生嗜好把玩的精美瓷器如骆驼瓶、白瓷兔、彩瓷奔马、白石跃马、龙泉麒麟炉、龙泉青瓷笔筒、白瓷小鹿笔架、汝瓷松枝笔架,特别是瓷器入词,尤见题材方面创新扩张的功力。总之,显示出
二是擅长描摹刻画外物情态,达到惟妙惟肖色香俱溢的地步。苏东坡评价王维的田园山水诗时云:“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这也是可以作为咏物诗的一个高标和准则,而
更绝妙的还要算那首《柳梢春·白瓷兔》:“雪塑冰雕,。红眼莹莹,瓣唇微启,直把人瞧。青天碧海迢迢。想嫦娥、难堪寂寥,玉兔先来,探寻佳胜,好别重霄。”前阕描写白瓷兔面貌神情,达到了巧夺天工的地步,词语注重色彩的渲染和搭配,“雪塑冰雕”极言其洁白雅润,又与下面的“红眼莹莹”一句相互映衬,显得色泽突出绚烂。工笔写照其深色更见妙趣,“嘟腮翘鼻,长耳高挑”,“ 瓣唇微启,直把人瞧”,简直把这只瓷兔写得像一个充满好奇之心的婴儿一般,怀揣着满心的好奇和疑问在盯视着他身边的一切事物一切生命一切人们,显得那样的天真纯洁而幼稚可爱。能够把这只白瓷兔的神韵描画在文字之间,将不具生命气息的瓷器化作富有生命力的精灵,已经是难得难见的妙笔了,而下阕作者又荡开一笔,别开天地,将白兔与中国古代悠远的美丽凄迷的嫦娥神话自然地牵合联系,猜测这只白兔乃是神女嫦娥难耐月宫寂寥,欲访人间之时,派来为其“探寻佳胜”的向导与使者。立意高远,意境开阔,沟通起了人神之际,又串连其古今之变,一下子使得整个词篇具有了和数千年历史变迁一样绵长的思绪,和整个宇宙天地一样宽阔的景象。
三是精于比兴,蕴意丰厚。单纯的咏物词有其不可低估的审美价值,
一些词中作者亦有意创新出奇,以抽象拟形象事物,如《鹧鸪天·水仙》:“剩有闲情未肯埋,素盘清水贮灵荄。叶如卓识难轻长,花似佳音不易来。”将水仙茎叶比作增长提高缓慢的卓识,将难得欣赏的美丽花蕊比作期盼已久难得聆听的佳音,有意与一般修辞手法唱反调,显得奇崛生新。
四是词风以婉约为主,典雅秀丽而又透溢出清峻豪迈之气。咏物词自来以风格婉约为正宗,
而在婉约词风为主体之外,
杨嘉仁先生以婉约为主而又丰富多样的词风的形成,是和他精心继承北宋婉约词派而又兼取苏东坡辛稼轩分不开的。他的词中,那些步韵晏小山、贺方回词的篇章多得二人神韵,对于李易安、周清真词,作者亦多有步趋(如《踏莎行·水碧山青》“廿来风雨倦思寻,却看雁字遥天去”等等语句)。作者自谓“出入唐林宋苑,采撷诗葩词艳”,信不虚也。